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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奚用老借口:“车的木料烂了,我先拉回来。”见福伯一拍大腿义愤填膺要去找郑氏算账,忙阻止他道:“底座烂的是看不见的,拆开才知道,这事不怪郑氏,但也不会就认了,退多少钱我会看下情况再和李大叔商议,你别着急上火。”
福伯愤愤:“那六子竟然拿烂的车给阿伊小姐坐!”气势汹汹地冲出去泡清心茶。徐子奚把车零件一点点儿搬在院中,面沉如水。
那不是什么烂泥塘里滚过的。
那是血。
第二日徐子奚找了个借口把福伯支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家拆车底。座位板下整个触目惊心,车底似在血里泡过,多日阴烂,又臭又沤,脆得随时会崩塌。他无法不注意那座位板,唯一还能留着大块原木颜色的地方是车厢右角下,那是江绫惯坐的位置。
有人在阿伊坐车的时候,往里面泼了一桶血?!
他扶额思索,想到江绫无知无觉地坐在一片血池上就焦心如焚。——然而这车也不止阿伊一人坐啊!他想,事情自然也可解释是六子拉车时出了什么差错,又或者他在赌场斗殴……谁知道那血是什么时候泼上去的?或许刚造车时木头就这样了呢?徐子奚知道不可能。六子的车买了五六年了,血泼成这样,几近于放干半个人了,这样残忍的手段哪会五六年没有发现,这简直骇人听闻!
杀人……
他突然想起那日去都锦楼与江绫说过的话。
“阿伊,你可别在路边捡人。”
徐子奚径自出门去了粮行。问了掌柜那负责收粮的伙计在不在,所幸今日他在后仓监督粮食入库。他照样亮了六扇门令牌找过去,伙计见他来便慌张道:“徐爷安好,您怎么不在前堂买米,莫非有什么事么?”
徐子奚开门见山:“今年柳家卖粮卖了多少?”
伙计一愣:“这个,徐爷,您要知道做什么?这个按规矩不能说的,我不好、您、柳姑娘她……”
徐子奚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猜一猜,比去年少是么?”
伙计更愣了:“这个,徐爷,您是不是跟柳姑娘之间有什么误会?您年年帮柳姑娘卖粮,今年柳姑娘是过分了些,那个,就是比去年少些,您何须这样较真跑来这里问小的……”
他语无伦次,徐子奚心都已沉到了底。“少了多少?半石?”他随口估了个数,伙计见他脸色那么难看,慌得差点尿了。“一石左右——我说,这个,年年收成都看天,有些浮动并不是什么大事——徐爷,小的冒死说了,您可千万别跟掌柜说,也别把小的拉到衙门打板子呀!”
徐子奚已转身就走,脸色铁青!阿伊!她不会真在家里藏了个人!车上泼了大片的血,无缘无故少的粮食!是了,阿伊从来不无缘无故生气的,那日为什么突然发火?他正巧说了收成!她是不想让他知道去年的旧粮有人多吃了!
他一时怒得猛火冲脑,一时急得五脏俱焚,站在大街上,一时半会之间竟然不知从何想起。阿伊真的藏人了?她向来聪慧谨慎,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藏个人?是了,杀手——徐子奚脑子里轰轰回响的都是那句话:“阿伊,你可别在路边捡人!”万一是个杀手、宵小之徒,路上重伤,胁迫了阿伊,藏在她家养伤?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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