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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第3页)

酒酣,胜笑谓巴曰:“今日和议已成,誓约已定,然两军究未分胜负也。今将与君会猎于郊外,胜负无与国事,第请与君之士戏耳,可乎?”巴大恐,乞恭亲王和解之。胜大笑曰:“彼惧我矣。”盖是时胜奉命总统各省援兵,位诸将帅上,当时援师至者十三万,故巴恐也。八里桥之战,胜一生最得意事也。

洋兵麇集,僧忠亲王战不利,大沽失守,近逼北塘。八里桥者,距北通州八里。洋兵欺我无人,长驱而入,至桥,胜扼之,炮弹破马腹,颔受微伤,易马与战,卒败洋兵。厥后和议易成,未受大累,未始非胜一战之力也。当时胜裹创入见,故文宗奖之曰:“忠勇性成,赤心报国。”岂知此二语即长其傲,速其死哉。当洋兵之焚圆明园也,珠玉珍宝皆掠去,独书画古玩弃而不顾。有土寇二百余,掠所余而遁。至中途,遇胜,聚而歼旃,尽得其所有。簿录京宅时,并其第皆赐兆公焉。兆公者,慈禧姊子,于穆宗为中表行也。同治季年,兆公之母死,居丧不哀,慈禧大怒,命尽室所有为皇老老焚之。皇老老者,即其姊之俗称也,焚三日夜始竟。焚之时,命护军统领率千人监视之,于是胜所得与历年御赐物皆荡然矣。闻胜所得者,有项墨林进呈之物数百种,他称是,亦书画之浩劫哉。此事炳半聋见之,为予言。胜一子海某为蓝翎侍卫,以事遭斥,同治壬、癸间,飘泊至皖,英果敏怜之,为集资纳同知,分安徽。英去,亦不知所终。予随侍先君子在皖南时,有扬州人冯继昌者,曾在胜军为文案小吏,后为皖北牧令,谓一日奉使至宿州,见旅舍有执泛扫役者,貌酷类胜,面亦半青色,密访之,知其母少时曾一度侍胜寝。盖过境时,地方官所进之土妓也,而贵种沦为下贱矣。故世之疵胜者,皆谓胜有应得之罪。惟曾文正有言,胜克斋有克复保卫之功,无失地丧师之过,虽有私罪而无死罪,人皆服其公允云。考胜所部惟雷正绾一军二千人为官兵,其余则苗沛霖万人,宋景诗八百人,长枪会也,又山东大刀会千人,合之不满五万千人。苗军之饿,沛霖自称报效者;雷军则就饷于陕者;其余则或有或无,不能按时按数也。即如先君子在戎幕时,文牍所载皆号称月二百金,实则月仅得六七千金耳。盖各路协饷皆积欠,间有来者,必先尽胜挥霍,挥霍所余,乃归军用耳。一日者方至同州,雷军后至,猝遇贼伏,未及备,遂大败,死伤枕藉。雷正绾痛哭入,求发恤赏,胜无以应。须臾负伤者累累舁至辕门下,彻夜呻吟,无过而问者。先君子谓人曰:“实令人惨不忍睹也。”呜呼!胜治军如此,自奉又如此,焉得不败。就逮之次日,苗沛霖率所部返皖北而叛。宋景诗骤马挺枪而来,哭拜于胜前曰:“沐恩不能终事公矣,世事尚有公道哉!”掷冠带于阶下,率八百人呼啸而去,一渡河即大掠,后为宋庆所灭。大刀会亦返山东作乱。故曾国荃劾胜疏云:“胜保军营,降众杂出。”诚哉是言,未之诬也。予尝论胜之为人,瑕瑜互见,然瑕多而瑜少,是殆不学无术之故哉!然固一世之雄也。

冤鬼索命苗沛霖之叛归皖北也,皖豫之交响应者大小一千六百余寨,其中胜兵者不下四十万人。有劝苗勾结张宗儒、任柱等大股捻逆直扑京津者,而苗逆必欲得蒙城为根据地,围攻月余不下,盖县令尹某深得民心,竭力守御也。会僧忠亲王援师至,内外夹击,苗大败溃。沛霖乘肩舆夜遁,有步卒二尾之旷野,杀苗割其首,将以献王。至中途,遇王万青率兵巡缉至,验其首信,遂受其降,匿二卒于营,至夜杀之,而以苗首级赴王师报功。

王大喜,立赏万金,翌日即专折奏保提督黄马褂、轻车都尉世职。万青家清淮,既思富且贵矣,不可不夸耀乡里,遂乞假,以巨舟载金而归。将至家,忽瞪目变色,趋至鹢首,若与人撑拒状,大呼曰:“莫捉莫捉,我即去即去。我不合杀尔冒尔功,我知罪矣。”言毕喷血而死。其从者知其事,言于人,谓实二卒索命也。异哉!岂中国真有鬼神哉!岂鬼真能为厉哉!西医曰,肝经热血妄行,则生平恶迹皆现象。是说也,然乎?否乎?然予必主为厉之说,可以警世人之为恶者。

裕庚出身始末裕庚字朗西,本姓徐,为汉军正白旗人。父联某,字翰庭,道、咸间任江苏县令,君子人也。庚貌岐嶷,幼而聪颖,读书十行并下,过目成诵。有誉庚于其父者,联曰:“是儿聪颖自恃,不受范围,愈贵显愈不能保令名,吾料其必堕家声,非福也。”太息而罢。庚年十二即入国子监肄业。时胜保为满助教,亟爱之,遂由官学生入泮。十四食饩,十六选优贡。累应乡举不第,遂就职州同,从胜保军,甫逾弱冠耳。下笔千言,倚马可待,纵横跌宕有奇气。凡奏报军事,极铺张扬厉之致,令阅者动目,故所至倒屣。胜败后,裕回江北省亲,旋丁父艰。会冯鲁川已由庐州知府权卢凤道,随巡抚乔勤恪驻寿州。冯与乔同年同乡,又京师旧好,言听计从。裕得冯汲引,入乔戎幕,司章奏,乔甚倚重之。同治五年,乔调抚陕西,裕亦相从,已洊升知府矣。乔乞休,英果敏抚皖,又入英幕,而权势愈盛。

甲戌岁杪,果敏擢广督,裕以道员留广东,事无大小,一决于裕,英惟画诺而已。粤有二督之称,其信任如此。闱姓捐事起,英入奏,谓岁可益百万,不待命下,即布告举行。巡抚张兆栋、将军长善、都统果勒敏交章劾之,英、裕皆革职,未半年也。

英举家返京,裕亦随之。光绪三年,起英为乌鲁木齐都统,期年卒于任。裕侘傺无聊,有言于李文忠者,谓裕才可用,遂至津,文忠众人遇之。适刘铭传授台湾巡抚,延裕往,得开复知府,发湖北。时鄂督为张文襄,一见惊为奇才,历畀沙市、汉口厘税事,皆鄂省美任也。复得道员,以明保送部,转内阁侍读学士。奉使法国,六年归,升三品卿,而双目瞽矣,以至于死。裕妻前死,遗一子曰奎龄。妻婢凤儿者,赤脚婢也,裕悦之,宠专房。继又纳京师妓,不容于凤儿,服毒死。及罢官入都,邂逅一洋妓,实洋父华母所生也。洋妓者,家上海,有所欢入京,追踪觅之不得,乃遇裕,纳之。凤儿不忿,而洋妓阴狠,能以术使裕绝凤儿且凌虐之。凤儿不堪其虐,亦自经。于是洋妓以为莫予毒也已,与裕约,不得再纳妾,不得再有外遇,气日张,权日重,玩裕于股掌之上,而服从终身焉。久之立为继室,逼奎龄夫妇母之。奎龄不从,逃之芜湖,匿县令邹隽之署中。隽之即清末外务部尚书邹嘉来之父也。无何病死,邹为之殓。奎龄妻为觉罗续庆女,缔姻时,续方为颍州守。续无子,仅一女,甚钟爱,嫁后,续夫妇相继亡。及奎龄逃,洋妓遂褫其妇之衣饰,斥为爨婢,妇不从,鞭之。裕偶缓颊,则诬以新台之耻。久之,裕亦与之俱化,而朝夕鞭挞矣。裕之邻为英教士居,常闻呼号之惨,得其情,甚怒,将与理论经,始稍稍敛其锋,然续女亦伤重死矣。当洋妓之奔裕也,携一子,小字羊哥,即上海所欢之种也。继又为裕生一子二女,裕更视为天上人矣。洋妓固有才,凡英、法语言文字及外国音乐技艺皆能之。

二女既长,亦工语言文字之学,尝夤缘入宫为通译,西国命妇之觐慈禧者,皆二女为传言,以故势倾中外。会有外国女画师者,慈禧命其绘油像甚肖,将酬以资。画师以其为太后也,不索值。而二女竟中饱八万金。未几为慈禧所闻,逐之出宫,乃之津之沪,广交游,开跳舞会,泰西之巨商皆与往来。二子名勋龄、馨龄,皆入资为道员,馨分湖北,勋分江南,皆为端忠敏所摈,不知所往。及裕庚死,洋妓率其二女流寓上海有年,今不知所终,或曰随洋人至欧洲矣。语云,知子莫若父,观裕庚之结局,而联翰庭之言验矣。

刘传桢出身始末皖抚乔勤恪公驻军寿州时,上元宗湘文太守源瀚荐一人来,曰刘传桢。宗之未仕浙也,曾从事江北粮台,勤恪时为两淮运使,管粮台事,驻泰州,倚宗为左右手。刘之来即委内署文案,刘不能文,不称职,以宗荐故耳。刘时年二十余,美丰仪,衣幍蕴藉,风流自赏。冯鲁川嘲之云“顾影翩翩刘太守”,即指传桢也。刘虽年少,已知府用直隶州矣。既入幕,见裕庚为乔所重,深相结纳,师事之,率妻子与裕同居,裕亦不吝教诲,年余,居然能为公牍文字,即书法亦酷似,其小有才如此。继知先君子与冯鲁川皆裕旧侣,亦过从甚密,厚貌深情,人皆不以为忤。考其官之由来,则得之豫胜营。豫胜营者,李世忠归诚后所统之军,皆降众也。刘入营后不一年,由白丁而至四品官孔雀翎。或曰李艳其貌,将以官为饵而龙阳之。刘微窥其意不善,遂托故而逃,投勤恪也。迨勤恪入陕,继之者为英果敏,刘大见信用,管捐输厘金诸要职,亦三品衔记名道矣。同治庚、辛间,扬州捐输分局亦刘所辖也,故时来扬,藉稽核公事为名为治游计。一日者遇李世忠于青楼,刘庄客对之,李笑曰:“尔勿作态,尔忘在营时为我提虎子邪?”刘大恨次骨,从此不敢与李相见。在扬州以八百金购一小家女,年华碧玉,楚楚动人,畏人多言,不敢以捐局为金屋,携至炮艇中设阳台焉。于是鬓影衣香掩映于长枪大戟间矣。刘时驻芜湖管皖南厘政,岁必数游扬州以为常。无何,英果敏丁外艰。满大员例持服百日即视事,惟果敏父没于京,须奔丧回旗守制,遂陈请半岁假。

当是时,议所以护抚印者。故事,惟布政合格。时布政为张兆栋,按察为裕禄,兆栋孤介不与诸人洽,而裕禄则与刘传桢、裕庚皆结为兄弟,情好甚密,刘乃与裕庚谋,怂恿果敏奏请裕禄护抚印。既舍布政而取按察,则疏中于张不能无微词,兆栋深衔之,粤东恶感,盖根于此矣。假满英回皖,张亦擢广抚去,裕禄则坐升布政。同治甲戌冬,果敏擢粤督,裕禄又坐升皖抚。

传桢、裕庚皆为果敏所奏调。裕庚随果敏先行,传桢有未了事,约后期。不意次年五月,因擅开闱姓捐,英、裕皆劾革矣。于是传桢仍留皖,信用如故。继而权安庐凤颍等道,骎骎乎将膺简命而大用焉。数年,裕禄擢鄂督,传桢自以为皖中老吏,新抚必倚重,忽为御史所纠,奉旨命江督查办。勘云:“刘传桢有奔走肆应之才,无监守临民之器。”降通判,赋闲年余,夤缘李文忠,得管淮军支应,驻金陵,于是旧院笙歌,秦淮风月,朝朝暮暮,老死于是间焉。李世忠之罢官闲居也,以演剧博簺为乐,蓄优伶数十人,往来于长江商埠博缠头资。又于安庆居宅设博局为囊家,赌甚豪,胜负常巨万,贵游子弟趋之若鹜。

有吴通判弟某者,与博徒龃龉,为众殴辱,伤其臂,数日死,吴固不敢与李敌,又不甘隐忍,姑控于巡抚取进止。裕禄受其词,意不决。传桢进曰:“李世忠怙恶不悛,屡奉亚惩之旨,犹不知敛迹,今又以赌博酿人命,当据实上陈,勿回护。”裕即命传桢属草。奏上,奉旨就地正法,以除后患,遂斩世忠于中军参将署前。刘之疏稿盖引用曾文正受降时语,有云:“该逆虽已投城,其心叵测。嗣后各督抚当随时察看,如果有不安分之处,一面奏闻,一面即行正法。”李之死,即死此数语也。

不然,以优柔无识之裕禄,安敢死李世忠哉!非刘之衔恨,又谁忆二十年前之曾疏而引之哉!谓李之死,死于刘也可,死于文正也亦可。李世忠初名兆寿,亦贼中伪王也。投诚后改今名。

刘传桢字文楠,江南上元人,家世微贱,至传桢始以斜封贵。

子二,长名家怡,捐纳湖北知州,为瑞澂劾罢。次某,夤缘入泮,发放时,以衣冠不整为学使者戒饬。传桢死,家居苏州,今式微矣。二十年优孟衣冠,居然富贵,槐柯一梦,不堪回首当年。吾犹为传桢幸也。传桢有母弟曰传林,幼失教,长傲饰非,好昵群小,伪为神经病,以抵触正人。传桢有客曰姚伯平者,桐城惜抱翁后也,好作谐语。传林妻丑,见妇人有微姿者辄羡之,于是修容饰貌,冀有所媚。伯平戏谓曰:“尔欲为红楼之宝玉乎?”传林闻,初亦不觉,继忽怒曰:“宝玉曾盗王熙凤,岂隐刺我盗嫂耶!吾必扑杀此獠。”纷呶竟日,阖局如沸,终使伯平谢过而后已。此在芜湖事也。传桢自以得官不正,必欲传林博一第以光门闾,然传林亦小有才,诗词骈体皆可观,独八股不能就范。忽于光绪己卯捷南榜,人皆异之。后以通判官广东,遇麻疯女,几死。补广州通判,通省第一缺也。补十年始得莅任,一年即被劾归,然宦囊累巨万矣。后不知所终。

雁门冯先生纪略冯志沂,字述仲,亦字鲁川,山西代州人。中道光乙未举人,丙申进士,分邢曹。笃行好学,手不释卷,于刑律尤有心得。主秋审十余年,以京察一等授安徽庐州知府。生平于财帛不苟取,声色无所好。古文私淑惜抱,以上元梅伯言为师,以仁和邵位西、洪洞董研樵、平定张石洲、满州庆伯苍为友,皆当时攻经学、肆力于诗古文词者。及出都,为胜保奏留军中司奏牍。胜之治军也,所至无壁矣,兵士皆散处民间,从官皆购良马留不虞,盖贼踪飚忽无定,一闻警,则骑而驰耳。公独无马,一帷车,老骡驾之,一牛车,载行李书笥而已。尝谓人曰:“吾不善骑,设有警,堕马而死,不如死贼之为愈也。”与人交无城府,性情相契,则肝胆共之。豪于饮,善诙谐。备兵庐凤时,随巡抚驻寿州,署中不携眷属,惟以座客常满尊酒不空为乐。乔勤恪重其资望,凡捐输营务报销皆命公总之,此在他人岁入且巨万,公但稽核公事而已,羡余皆涓滴归库。人曰:“公则清矣,其于后任何?”公曰:“吾不能预为后任作马牛也。”同治乙丑夏,雉河告警,捻逆已渡涡,将逼寿州,大军戒严,勤恪督师移驻南关外。剌史施照,良吏也,有应变才,檄乡兵运粮入城,为守御计,诣公请登陴听号令,公曰:“吾于军事未尝学问,姑从君往,远眺八公山色可也。一切布置君主之,勿以我为上官而奉命也。”于是携良酝一巨瓮,墨汁一盂,纸笔称是,书若干卷。人曰:“登城守御武事耳,焉用是为?”公曰:“我不娴军旅事,终日据城楼何所事,不如仍以读书作字消遣也。”人曰:“贼至奈何?”公曰:“贼果至即不饮酒、不读书、不作字,又奈何!既为守土官,城亡与亡耳,我决不学晏端书守扬州,矢遁也。”言罢大笑。既而大雨数昼夜,城不没者三,渡舟抵雉堞上下。贼无舟不得至,又不能持久,遂退。公曰:“此所谓一水贤于十万师也。”有盐城人孙某者,以乡团功得县丞,发安徽,挟吴清惠书投勤恪,留之军中供奔走。孙自谓工诗,闻公有文名,挟一卷就正。予时居公署,受业于公。是日见公面客,捧一巨册,作惊骇状,大异之。客去,公手一册至曰:“诸公盍观奇文乎?”及揭视,皆轰堂,公亦忍俊不禁。盖其诗有“札饬军功加六品,借印申详记宿州”

等句,如此甚夥。公曰:“彼欲我题,何以落笔?”既而曰:“有之矣。”遂书曰:“读大著五体投地,佩服之至,反覆吟诵,不觉毛骨之中,悚出一然。”众又大笑。其风趣如此。一日会食时,有劝之迎夫人者,公曰:“内子来,诸公皆将走避矣。”众问故,公曰:“内子身长一丈,腰大十围,拳如巨钵,赤发黑面,声若驴鸣,那得不怕。”众大笑。盖公娶郝氏,同里武世家也,父武进士,兄武状元,夫人亦有赳赳之风。公通籍后,独居京师,无姬侍,与夫人不相闻问者三十年矣。闻之公老仆云,盖奇悍也。公事上接下,无谄无骄,人皆乐与相近,僚属进见无拘束。遇文士则尤加礼。合肥徐毅甫、王谦斋皆博雅士也,二人至,必设酒食,酒酣,必争论不休。一日者,谦斋误引《西洲曲》“单衫杏子红”为“黄”,又引上句为“海水摇空碧”,公大笑曰:“此二句不连属,‘红’不应作‘黄’,罚无算爵。”勤恪尝羡曰:“公斋中乃常有文酒之宴,我则军书旁午,俗不可耐矣。”项城袁文诚过临淮,遣人以卷子索勤恪题咏,乃明季李湘君<a href=/czjr/26>桃花扇</a>真迹也。扇作聚头式,但余枝梗而已,血点桃花,久已澌灭,仅余钩廊。后幅长二丈余,历顺治至同治八朝名人题咏迨遍。勤恪命公咏之,公曰:“言为前人所尽。”但署观款以归之。予时年尚幼,宝物在前不知玩览,可惜也。侯与袁世为婚姻,故此卷藏袁氏,今不知存否。

公有客陈少塘者,故人杨见山所荐,斗筲也,能以小忠小信动人。公委司度支,大肆侵蚀,公知之。或劝公逐陈,公曰:“见山端人,且不得意,吾不忍拂见山耳,且吾酒皆陈所掌,但能不窃吾酒足矣,财何足论。”公尝曰:“吾生平无他长,惟司文柄掌刑条或称职,乃终身不得衡文,诚恨恨。”又权皖臬,平反冤狱无数,有颂其积阴功者,公笑曰:“吾无子,留阴功与谁?或天不靳吾年,俾吾多饮可耳。”同治丙寅,授皖南道。

丁卯四月,以酒病卒,年五十七。身后惟余俸钱数百金,藏书数十笥而已。曾文正为之理其丧焉。后之为皖南道者,无不满载而归也。公清廉出天性,非矫饰者比,尤恨锱铢必较之辈,以为精刻非国家之福。诚哉名言!公官京曹时,颇嗜碑版书画,及分巡庐凤,则绝口不谈,一日有属吏以宋拓某碑献者,匣以文梓,裹以古锦,公亟命还之。先君子曰:“何不一启视?”

公曰:“一见则不能还矣。此著名之物,不启视,尚可以赝本自解,若果真而精者,我又安忍不受乎!受则为彼用矣。不见可欲,其心不乱,故不如不见为妙。”卒不受。公衣履朴质,除古书佳帖外,无值钱物。予时初学书,公顾而善之,教以用笔与临摹之法,谓他日必成名家。迄今将五十年,言犹在耳,惜公不得见矣。公手书黄庭小楷一册赠予,甚精妙,予居公署二年,得公书最多也。公虽膺甲榜官司道,而用非所学,常郁郁不得志,读其诗,可知其大概矣。公貌清冷,长不满五尺,口能容拳,酒酣辄引以为笑。每饭必饮,每饮必健谈。公尝曰:“吾幼失怙恃,不逮事亲,君门万里,不敢仰望,终鲜兄弟,夫妇失欢,平生所乐,惟友朋之聚耳。”有问公何以无子者,公曰:“吾十七岁时,坐书斋手淫,适一猫骤扑吾肩,一惊而缩,终身不愈。此不孝之罪,百身莫赎也。”公著有《微尚斋诗》五卷,文一卷,皆已梓行,公牍若干卷未刻。身后书籍字画衣物,皆为其族子冯焯号笠尉者将去。予自有知识以来,所见文人学士达官贵人商贾负版之徒,其中才能杰出,性情伉爽者,颇不乏人,而挥金如土、不屑较锱铢者亦有之,惟口不言钱,不义不取,出纳不吝,五十年来仅见公一人而已。岂不难哉!同治间,有与公同姓名者,由大挑补安徽天长知县。学使景其濬以供张不丰,齮龁之。冯以地瘠民贫对。景大怒。景门生路玉阶河南人,安徽已革知县也,与冯故有隙,又从而媒孽之。冯已受债累,又不堪其辱,投淮河死。有三言绝命诗云:“吾遭毁,惊吓死。路玉阶,伤天理。七尺躯,亡淮水。”事后英果敏为景极力弥缝,冯冤终不得白。公言晏端书矢遁事,乃晏为团练大臣时,守扬州,贼氛已逼,晏在城上思遁,忽曰:“吾内逼须如厕。”众曰:“城隅即可。”晏曰:“吾非所习用者不适意。”匆匆下城出门去,不知所往。至今传为笑谈。

道学贪诈曾文正之东征也,以大学士两江总督治军于安庆,开幕府揽人才,封疆将帅出其门者甚夥,一时称盛,有所谓“三圣七贤”者,则皆口孔孟貌程朱,隐然以道学自命者。池州进士杨长年者,亦道学派也,著《不动心说》上文正,文正阅竟,置幕府案头。时中江李鸿裔亦在幕中,李为文正门人。杨说有“置之二八佳人之侧,鸿炉大鼎之旁,此心皆可不动”云,盖有矜其诣力也。李阅竟大笑,即援笔批曰:“二八佳人侧,鸿炉大鼎旁。此心皆不动,只要见中堂。”至夜分,文正忽忆杨说,将裁答,命取至,阅李批即问李白:“尔知所谓名教乎?”李大惧,不敢答,惶恐见于面。文正曰:“尔毋然,尔须知我所谓名教者,彼以此为名,我即以此为教,奚抉其隐也。”人始知文正以道学箝若辈耳,非不知假道学者。于是有桐城方某者,亦俨然附庸于曾门圣贤中矣。方某闻为植之先生东树之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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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瑶一朝穿越成了才出生的公主,彼时宫中只有她一个公主,可谓是受尽宠爱,母亲才被封为夫人,生下了帝王的第一个孩子,风头一时无二,对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不过……母亲是卫子夫。舅舅是西汉大司马、大将军卫青。表哥是西汉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没错,亲爹乃是汉武帝。刘瑶看着将她高高举起,一脸宠溺的俊朗年轻帝王。这可是大名鼎鼎,击溃匈奴、开拓西域,创造丝绸之路……的汉武帝。想起此人晚年时期“不问苍生问鬼神”……最重要的是,她娘还有未来太子弟弟的遭遇,刘瑶小肉手扶额头疼中……“阿瑶这是干什么?”汉武帝被孩子稚气的动作逗乐。刘瑶长叹一口气,“在想阿父如何才能不长歪。”汉武帝:……女主CP:曹襄(英年不早逝版)本文又名《阿父如何才能不长歪》预收文案——————————————————————————————————————————————————————————《帝姬转业指南》身为一名刚刚上岗的考古工作者,殷曼对于掘人祖坟天打雷劈这话嗤之以鼻,华夏上下五千年,她研究自己祖宗的坟有什么不可。不过……她望着面前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真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连绵不绝。又扭头看了看一旁对她温和一笑的小少年,小少年上前摸了摸她额头,“阿殷没睡醒吗?”殷曼嘴角微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深吸一口气,仰头望了望碧青如洗的天空,默默给了老天一个白眼。贼老天,一场地震居然将她弄到秦朝了,快将她弄回去啊,她不考古了,回去就转业。“那个……扶苏阿兄”,殷曼,不……现在应该称呼赢阴嫚,冲着小少年扯了扯嘴角,“对对对!还梦着呢,你别说话。”扶苏面带疑惑,总觉得阿殷的语气有些奇怪。赢阴嫚看着眼前巍峨的秦宫,谁能想到,十多年后,车同轨、书同文的大秦帝国一朝崩塌,无论是面前的扶苏,还是她,都成为帝国的殉葬品。若是成为秦始皇的其他女儿她不清楚,不巧,赢阴嫚就是后世唯一有记录的公主,作为秦始皇宠爱的公主,她的下场也就比扶苏惨一点,在秦二世元年被胡亥以肢解诛杀。想到此,她看向自己的难兄,“阿兄,咱们去打胡亥吧。”先报仇再说。扶苏差点被她的话呛到,失笑道:“阿殷,小胡亥才两岁,不能打。不对……他是我们的弟弟,以后也不能打。”胡亥比他小十岁。赢阴嫚呵呵一笑,涉及到生死大事,小孩她也敢揍。……身为秦始皇的女儿,大秦尊贵的帝姬,赢阴嫚掐指一算,她未来的发展环境太危险,秦帝姬这个职业眼看着没前途,就算侥幸躲过了生死大劫,最后估计还是被当做工具联姻。思来想去,她决定换一个就业渠道。身为始皇之女,华夏传人,帝姬成为女帝似乎也不太难。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还能比肢解诛杀的下场更惨的吗?——————————————————————————————————————————————————————————《女配救世指南》濯笙玥穿成仙侠文中不断作死的黑月光女配。要相貌有相貌,要资质有资质,要背景有背景,就是心眼小,本来可以走凤傲天剧本,偏偏要去和女主抢戏,要去掺和狗血争宠,最后被人算计,弄得众叛亲离,坠入魔域。濯笙玥过来时,这人的戏份已经结束,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不用纠结身前事。“哦。”听完系统安慰的濯笙玥冷漠脸。既然已经结束,她过来干什么,说的好像她现在是个死人似的。干什么……呢。当然是……救世。根据系统所说,此界五百年后将会有大劫难,到时候天道崩塌,生灵涂炭,四海八荒无论仙魔人妖都要遭殃。濯笙玥只要能救世,就能得道,长生不老。系统:别的修道之人汲汲营营一辈子,弄法宝、炼丹药、闯秘境,上千年都无法得道,你一个异世之人,五百年就成功了,应该高兴。濯笙玥:“是已逝之人吧。”系统:……濯笙玥:“在我老家,长命百岁都是大奢望,五百年赚了,我很满足。”系统:……宿主摆烂怎么办!!!当然濯笙玥也就是嘴上说说,能长生不老,逍遥天地,谁还满足五百年呢。只不过,这救世的第一步就撞了南墙。她在魔域捡到了一个眼瞎的修道之人,失去记忆,长得颇为貌美,但是柔弱不能自理,这些濯笙玥都能忍,毕竟系统让她救这人,可是系统没说这人脑子有病啊。濯笙玥为了让他少犯些病,觉得还是眼盲靠谱些,淡淡道:“要治你的眼,必须用家族独家术法,初学时已经在祖宗面前立了誓言,非亲人不授。”楚三(捡到他时是初三)优雅地拱手作揖:“义母!”“……”濯笙玥脑门青筋直跳。楚三就是喊一声“娘子”,她也会觉得他正常。濯笙玥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两张定神符,一张自己贴了,一张给他,“乖儿,红包拿着。”反正她也不吃亏。...

逆旅失痕

逆旅失痕

【零式】故事始于一对男女的邂逅相遇,本以为是一场美妙的回忆,却在第二天黎明,获得了一次死亡的体验。万念俱灰之际,远处黎明渐起,眨眼间,男主已然重生于床前。虽然每次死亡后,身体能无限复活,但脑海的记忆却开始逐渐消散。为调查此事,也为了解开身世与城镇之谜,男主渐渐踏上了不归路。原名:《如果你明天终将离去》。...

两面情人

两面情人

【文案太难写】 薄明烟回国没多久在酒吧门口顺手捡了个醉美人。 醉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抱着她的大腿直哼哼:“你再爱我一次!” 薄明烟一时兴起:“怎么再爱一次?” 美人吻了她的嘴。 * 假期结束,薄明烟找了份新工作,换了个新住所。 新工作氛围不错,新住所便宜宽敞。 如果她的上司、房东不是前几天吻了她的酒鬼小哭包就更好了:) * 同事都说别看小孟总眉眼温柔好相处,其实特高冷。 薄明烟瞥了眼哭着说还要的孟栩然:高冷? 同事都说别看新同事外表冷艳不好处,其实挺温和。 孟栩然瞄了眼把她踹下床的薄明烟:温和? 【文案太难写二】 公司人人都觉得两人气场不合, 直到某天同事毛毛躁躁进了办公室。 看见平日里温良的薄明烟把小孟总圈在桌前,A度爆表,“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平日里高冷的小孟总抵着她的肩,眼角含泪娇柔至极, “大约,从我的世界有了颜色的那一刻。” 【食用指南】 ①伪温和真凉薄、吃软不吃硬VS伪高冷的娇气包、口嫌体正直 ②封面人设薄明烟,是我本人2021年8月排单花钱约的人设稿,由于画手初次发布没有打水印导致人设图在我未开文前就已经有人不问自取盗图做头像了。约稿用的文字设请勿ky代入他人原型。有关评论会删除 清晰原图在我wb@温酒煎茶茶,关键词元旦,起码我的读者得用到原图。 ③去留随意无须告知,暗恋、双向救赎、双向奔赴 ④评论区堆楼互杠可能会吵起来的评论,我会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