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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温水里那只青蛙,被一点温情消磨了意志,被一派蜜意湮灭了血性,慢慢沉默又慢慢死去。
刑鸣一个人懵然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台长办公室门口,他知道虞仲夜不在里头,但仍在门外徘徊不去。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可以预见虞仲夜的反应,无非是以暴力征服,以温存诱哄,无非是劝他,懂事一些。
刑鸣几次把手抬起,想狠狠擂一把门,闹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但再大的动静也于事无补,他的眼泪慢慢滑下来,只想问问,这人活着,到底怎么才算懂事儿呢?
刑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虞少艾传进来,问他:“多少人知道你是虞台长的儿子?”
虞少艾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开门见山这么问,老实回答:“台里有点资历的,应该都知道。”
刑鸣笑了笑,说:“好。”
*** ***
节目开始前,刑鸣与虞少艾找到负责延时系统的现场导播,告诉她获得虞台长首肯,关于上一期全国劳模性侵案的内容,这一期节目尾声得临时加播一则声明。
现场导播丝毫不疑。一来上回夏教授制药案已有先例,虞台长对《东方视界》的播出尺度似乎放得很宽,允许主持人时不时惊世骇俗一把;二来她对台里那些桃色新闻也略有耳闻,在她看来,眼前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宠妃,自认开罪不起,也就甘愿相信,这的确是台长已经准许的行为。
“这里是东方视界,我是刑鸣。”
这期节目收尾得早,如往常一般念罢了赞助商的广告内容,刑鸣面向镜头微蹙眉头,他表情严肃得近似悲壮,刻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铿锵分明。
“上期节目报道了全国劳模刘崇奇性侵女童一案,但在案件尚存诸多疑点,在完整证据链尚未形成且未对知情人的爆料进一步核实的情况下,就对此案做出有罪推定,做出失实的、具有明显导向性与煽动性的报道,作为《东方视界》的总负责人与这期节目的首要策划,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节目刚刚结束,电视台的电话就爆了,刑鸣的手机也爆了。
现场导播意识到这则声明可能出了问题,但延时只有几秒,这位台前的主持人已经说得太多了。
刑鸣动作迅速地关了机,把一切喧嚣隔绝在外,说不出地一身轻松。事儿来得急,但再急也是震天动地一件大事儿,刑鸣在全场观众与工作人员的起立注目下离开,脊梁挺直,下巴微抬,一副谁也入不了他眼的拿劲姿态。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可能这回闯了大祸,可能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踏不进这间演播厅了。
可谁的错谁兜着,因谁而起,便该由谁终止。
夜晚又开始下雨,依然是蒙蒙细雨,一边消解城市暑气,一边将水泥马路洗刷一新。新皮鞋穿了一天,有些磨脚,刑鸣便脱了鞋,提在手里,在雨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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