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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戟在金干之上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凹痕,验证了这金干就是真正的纯金铸造而成。王离的瞳孔缩了缩,但神情越发坚定了起来,被卡在金干上的月牙戟顺势朝绿袍少年颈间一割。
戟就是在戈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这一点从字形上就能看得出来,就像是盾和干同样也是如此。戟既有直刃又有横刃,王离的这柄月牙戟呈十字形,可以钩、啄、刺、割等攻击手法。而且和刀枪不同,戟因为太过于沉重,根本不需要舞出刀影或者花枪,一直刺一横割都毫无花哨,一剁一勾都是实打实的攻击。
所以在由战车向骑军转变的战国后期,戟就是马背战的最佳利器。王离因为在宫中无法练习马背用戟的战法,但平地用戟已练得十分纯熟,虽然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他自觉应对面前这个弱不禁风少年上卿足够了。当然,他还留了后手的,不会当真割伤对方。
只是他虽想得极好,可是这一割之下,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少年就像是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瞬间闪躲开来。月牙戟这一割带起的风却吹灭了四盏油灯,其他油灯的火苗也随之剧烈地摇曳了起来,整个半步堂的光线忽明忽暗,拉得两人的身影忽长忽短,更添几分紧张的气氛。
王离连续两击不中,倒没有什么挫败的情绪,反而双目一亮,激起了好胜之心,右手执戟继续欺身而上。
他进宫之后都是自己练武,没找到人陪他对打,早就闲得浑身发痒了。当下好不容易有个人能陪他走几招,王离甚至祈祷这少年上卿能多撑一阵,好让他过过瘾。不过几招之后,他也发现了对方为何选了金干这个防具。也不知道这少年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套轻身功夫,总会比他的攻击快上那么一点点,恰好把金干拦在他的必攻之处。
当当当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王离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最后大开大合畅快淋漓的攻击,早就忘了最初的约束,没一会儿单手执戟就变成了双手执戟,一套戟法从头到尾演练到极致,冲剁、直刺、平钩、回啄、横割、下砍、挑击、截劈……
两人并没有在半步堂内游走,而是只在这一小圈点燃油灯的区域攻防,而且从始至终都是王离掌控主动攻击,绿袍少年持着金干防守。王离打得一时兴起,也顾不得收手,油灯在月牙戟激起的呼啸声中逐一熄灭,半步堂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暗。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仅有一盏最边缘的油灯还在坚强地摇曳着灯火。
浑身上下都淌满了汗水,王离一记挑击招式用老,刚想转为回啄,却感到手心一滑,暗叫一声“不好”,因为出汗而湿滑的手掌再也握不住月牙戟,直直地脱手朝少年上卿砸去。
因为事出突然,月牙戟来势汹汹,就连金干都未必能挡得住,少年上卿立刻侧身躲避。戟刃在他的脸颊上划过一道伤痕,最后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王离正看得目瞪口呆,就感到脚下被横扫了一下,站立不住地单膝跪地。沉重的金干压在了他的颈侧,差点压得他整个人都直不起腰来。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持着这么沉重的金干陪他打了这么久?
王离挣扎着抬起头,正好看到少年的唇角扬起一抹清淡的笑容,脸侧那道伤痕缓缓地滴下血来,正好滑到了他的唇角,染红了那两片本来颜色极淡的唇。
“嘶啦”最后一盏油灯因为月牙戟扬起的风,终于坚持不住地熄灭了。
半步堂陷入了一片黑暗,王离的视线却定格在了少年那抹令他惊艳到战栗的微笑上,一时怔然。
“我赢了。”黑暗中,少年的嗓音嘶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显然刚刚的比试他也尽了全力。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离一字一顿地缓缓道,他的气息也不稳,但答应得却是心甘情愿,“我负你三件事。”
“甚佳。”少年满意地把金干从王离的身上收回。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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