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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陈氏板着脸道:“你好大的胆子!原来你到咱们陈家竟是别有所图!咱们颜家庙小,你明日就自去和老爷请辞罢。”陈氏本来还想说别的,却被跪在地上的常尚一把抱住。他抱着她的腿,就吻住了口口……陈氏一时难以推拒,少不得又半推半就了一回。
陈氏气息既定,常尚温柔地给陈氏理了理衣裳和鬓发,声音淳厚:“望夫人救常某一命。常某只愿能时常看到夫人,定然不会叫别人晓得的,夫人放心。常某一身一体皆是夫人的,愿为夫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已经许久未有人这般对陈氏说过话儿了。陈氏心中一软,若是没有人晓得,若是没有人晓得这个事,那于颜舜英和颜辰两个也没有太大的妨碍。那般独守空房的日子她已过了那么久,难道就要这般过一辈子么?原本打算几句话哄住常尚,回去就着人将常尚出脱了的陈氏霎时间就改了主意。凭什么颜知府就能三妻四妾地快活,自己却要白日操劳夜间独守空房呢?
这般一想,陈氏就缓了缓神色道:“你且悄悄地去罢,莫叫人看见了。”常尚喜得一把抱住陈氏道:“卿卿,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说着又在陈氏的额头脸颊上亲了亲,方才恋恋不舍地去了。只是才走出两步,常尚又回头嘱咐道:“要好好地照顾自个儿。夜里这般寒凉,你却只穿了两件轻薄的衣裳,若是着了凉可怎如何是好?平日里丫鬟若是没有想到,你自个儿也不能忘了。”
说完这个,他方才离去。陈氏听到常尚那温柔嘱咐的话儿,一时间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再难想到,如今她竟还能得到如此殷勤关心。原本因为颜知府而冷却的一颗心霎时间就温暖了起来。
她仍旧出去,在亭子里坐着,只是再没有借酒浇愁了。她望着月色下柔美的风光,嘴角微微上翘,夹起已经冷掉的菜送入了嘴里也不觉得难以入口。待大丫鬟带着披风前来,让小丫头子们拾掇杯碗盏碟之时,陈氏已经一扫之前的颓唐之色,仍旧恢复了往日威严的模样。
回到内院,陈氏也不再叫丫鬟点灯等颜知府,只让丫鬟将洗漱一应物事备好,洗漱过后就让丫鬟剪了灯花划了消息,自家在榻上睡着了。这个时候的她不再是一个人,有另外一个人惦念着她,那个人颇具文才还见多识广,曾经是进士还长得极好,和已经发福的颜知府全然不同。更紧要的是,他有才学却不卖弄,只是一举一动都叫人觉着风雅。他或许没有颜知府的名气,却获得潇洒恣肆。
而这样一个人,为她留在了松江府。想着这个事,陈氏含笑入梦,梦里有她已许久不见的锦绣繁花和脉脉温情。这些,都让陈氏觉着,来日是有指望的。
这个时辰的白府里,白丹桂和韦德皆已经睡下。因韦德身上皮外伤有些严重,而白丹桂又看到过韦德……那副模样,故而心里有些别扭。她虽然心疼韦德,但有些时候的情绪并非是她自家能控制的,故而眼下她并不能很自然地对着韦德。能够亲自在一旁侍汤喂药,于白丹桂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且韦德身上有伤,若是白丹桂和他睡在一张床上,难免晚上会碰到磕到韦德。故而白丹桂只在厢房里睡下,而韦德则自家睡在寝房了。
却说这日夜晚,月华如练,连陈氏都觉着好看。而月华非但好看,照进屋子里时,能够让人隐约看到屋子里的物事。韦德入睡前柳绿本来说要给韦德上夜,但韦德本就于白丹桂有愧,看到娇媚可人的柳绿也没有了那种冲动,故而就拒了,只让一个小丫头在外边儿屋子里睡觉,他若要做什么再叫人。
白丹桂在听到韦德说这番话时更是泪水涟涟。韦德今日一恢复了精神就主动和她说和离之事,话语间全是为她着想之意,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想着她,不让丫鬟上夜,这般的人儿,怎不叫她心折!
且说晚上一个人睡在寝房中的韦德。韦德在灭灯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起了昨日所受的屈辱。他闭了闭眼,终久难以睡着,心中的抑郁愤怒之情一时间难以抒发,只是叫他不舒坦。昨日之事确实蹊跷。往日里和薛举人聚在一处时,确实有十几日没见过那两个小厮了,当日他笑着向薛举人问起时,薛举人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将些别的话来说,想来……
一想到当日自己看到的那些人有些是本就不该还在世上的,有些是将他折辱后就不见了踪影的,连带着银子都不见了,这个事情确实玄乎。所幸的是现下房内已然贴上了符纸……
想到这个,想到本就不该还在的人,韦德不由得又想起了孙艳娘,想起了他初见孙艳娘的时候。当日正是妇女们结伴出游走百病的时候,顺天府的贵女、贵妇们都很是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在众多青春靓丽的女子间,唯有那一个人最为好看。曾经有一个最是体面排场极大的贵妇人曾经让他去拐走一个女子,她说在走百病的时候那个女子会出来,而他要做的,就是将那女子带走,带出顺天府。为这个,那妇人还给了他几百两银票。
韦德本来于文才上去得,从松江府去顺天府,本就为求学,自然不愿做这事。因为这个事情,只要被人发现,他的前程也就毁了。只是那妇人看中了他外表清秀,又有书生气质,正是时下的女子们所喜爱的,故而叫他去做这件事。
韦德不答应,那人就说,若是他不答应,她有的是办法将他赶出顺天府,让他永世都再不能来。又或者,会栽赃一桩人命案子在他身上,不管是否是他做的,都免不得保不住性命。若是他能听从她的吩咐做成这件事,往后他再去顺天府她也不会管,还有几百两银子花用。
韦德无权无势,只得咬牙答应。也是在这个时候,韦德才意识到,原来权势这个东西当真是极为要紧的。若是他有权有势,又何须受到这般的威胁侮辱?他本来是极为干净的一个人,来到了顺天府进学院成为监生,就等着科举考试好一举成名衣锦还乡,他要让家中的父母及妻子享受荣华富贵,他要光耀门楣。可那时那么一个干净的梦想就因为贵妇人的要挟变为妄想。
问及要带走谁时,那贵妇人只说了个地方,她说,你且在那里等着,将最长得最好看面上又清清冷冷的一个女子带走就好。韦德咬牙应下,带着银子就去了贵妇所说的地方,在那里他看到一个长相绝美的姑娘立在树下等人,姑娘神色清冷,气质孤高,引人注目。在看到那女子的时候儿,韦德几乎就要喘不过气儿来,生怕惊动了那个姑娘。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贵妇人要他拐走那女子的用意,她要坏她的名节,若是有人看到他带走了那个女子,女子失踪后其家人大肆寻找之时,就会有人出来说看到他带走了她。这个女子,其实是和他私奔了。
只是,韦德别无选择。就在他要走向那个女子的时候,有两个人拿着帕子出其不意地从女子身后捂住了女子的口鼻,不过片刻功夫,女子就软倒在地。韦德见状忙喊了声“救命啊!有人谋财害命了!”就引得众人看向那晕迷在地看不到面庞的女子以及两个面向凶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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